东方网6月9日消息:据《新闻晨报》报道,吴尔愉,一个在上海家喻户晓,在全国亦有相当知名度的女人。大多数人认识她,是因为她有另一个响亮的名字—空嫂。
从1994年上海航空公司首度放宽年龄招聘空乘开始,至今已整整20年。特殊的年代又恰逢历史转折点,竟然让企业招聘员工这么一件小事,不仅轰轰烈烈地波及了全国,还实实在在地触动了千千万万人的心弦,成了中国改革开放时期一个承载了政治、经济和民众情感的文化大事件,更奇特的是,这个事件还具有持续的影响力,20年来几乎从未间断。
这个文化大事件的主角,自然是从几百万纺织女工中千挑万选出来的18位空嫂,而18位空嫂中最受瞩目,后来成为标杆式人物的就是她—吴尔愉。
为什么是你?这是记者见到吴尔愉问她最多的一个问题。
18人中,她个子最矮,也绝对算不上最漂亮,当时还不是党员。为什么是她?答案甚至出乎我的预料—因为吴尔愉活得比一般人更简单!
成为空嫂的过程,痛多于快乐
坐在上海虹桥机场附近的“吴尔愉工作室”里,记者和她聊了整整一个下午。那天下午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吴尔愉的眼睛—50岁的她,眼光像孩子般清澈,你可以一下子看到她同样单纯的内心。
说起来,吴尔愉也是我30年记者生涯中一个重要的采访对象。1994年,正值上海经济转型期,产业结构大调整使纺织系统50万人下岗。当年11月,我参加了一个市妇联和上航领导共同举行的商讨妇女再就业座谈会,职业敏感让我意识到当时还在争议和讨论中的“空嫂”招聘意义非凡,于是撰写发表了《民航能不能招“空嫂”》的新闻报道。但后来“空嫂热”席卷全国、持续升温,其火爆程度,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料。
重提当年,吴尔愉说,成为空嫂的过程,她感受到的痛多于快乐。1994年,空嫂闪亮登场的背景其实充满悲情—当年,女工占绝大多数的上海纺织局,先后有50多万人面临下岗失业,因此,从纺织女工中招聘空嫂,就是“万里挑一”。吴尔愉在经历了残酷的被选择过程后,心里留下的不是得意,而是许多痛。她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当初纺织局为空嫂举行的送别会上,老领导语重心长的那番话,说空嫂肩负着所有纺织工人的期望,一定要走好每一步,才能为更多的姐妹再就业开出一条宽敞的路,一定得为娘家人增光……
18位纺织女工被录取为空嫂后,受到了全国媒体的高度关注;正式进入上航担任空中乘务员后,承受的压力更大。但吴尔愉她们把委屈统统吞咽下去。吴尔愉说,“现在想起来,是那些曾经为难我们的人造就了我们,给了我们机会更努力地去学习和成长”。
沉甸甸的托付,从不敢轻忘
20年里,始终被社会的聚光灯笼罩的吴尔愉,有太多机会可以为自己谋个一官半职,但直至今天,她仍然在第一线做空中乘务员,仍然还保有20年前刚入行时做啥事都不敢怠慢的心态。
吴尔愉告诉记者,她飞行了3个月后发生了一件事:上航有一个退下来的老领导,开战斗机的总飞行师出身,是一个作风很严谨、对工作特别顶真的人。那天,他乘坐吴尔愉当班的飞机,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,一直很细致地从旁观察。他事后说,没有谁委派他做这件事,他只是想亲自到现场了解一下,被人们热炒的空嫂到底怎么样?那位前辈下了飞机后,认认真真地给上航领导写了一封信,详细谈了他的观察结果,结论是:空嫂真的不一样,很优秀。
其实,认真做事是吴尔愉的天性。她告诉记者,做了空嫂后,很长一段时间里,自己的工作安排表上找不到一个休息日,有时还会因参加一些社会活动而耽误了上班,考勤被扣分……
吴尔愉说偶尔也会觉得累,真想什么也不干了,特别是受委屈、被误解的时候。但更多的时候,她会记得自己肩负的重托,会想着如何让企业、领导和大家对她的帮助、投入和期望“物有所值”,并通过她的努力将其发挥到最大化。空嫂,要为纺织系统的姐妹探一条路,也要为更多的“嫂”谋求幸福前程—这样的嘱托,吴尔愉什么时候也不敢轻忘。
工作中,吴尔愉不懂也不会跟领导套近乎。上航的老总家就住在她哥哥家隔壁,但她一次也没上过对方家门。在这些事上,她有点“一根筋”。
吴尔愉坦言,因为很清楚自己驾驭不了太多复杂的东西,于是就会回到最习惯自如的方式:简单地做人,努力地做事。
飞机客舱是促学习成长的“小世界”
做了万众瞩目的空嫂,吴尔愉却并未自我膨胀,反而更认真、更深入地分析审视自己,她说,“谁没有弱点,但我可以智慧地去改良这些弱点。”
从小就是个乖乖女的吴尔愉,过去连在课堂上举手发言都很少,一向就是个很好的被领导者。但她发现,自己的肢体语言很有优势。很小的时候,妈妈就送她去学舞蹈、学游泳,这些身体上的优势,常常让她在乘客需求的第一时间内就开始行动。因为说话语速较慢,小时候邻居们都叫她“嗲妹妹”,吴尔愉又发现这恰恰可以成为她的另一个优势。当她和乘客说话时,慢慢的语速会留给对方思考的时间,会让很多人感觉舒服,而且这也不妨碍她成为一个做事麻利、反应敏捷的人。
会学习的人,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最佳课堂,吴尔愉就把每天工作的场所—飞机客舱当做了自己学习成长的福地。在她看来,一个客舱就是一个丰富的小世界,可以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,其中蕴藏着许许多多让她觉得总有新鲜感、总也学不完的东西。2003年,上航送吴尔愉去工会干部管理学院念书,学业结束后吴尔愉却用“适不适合”为标准,拒绝了做官的机会,“因为飞行,对我来说真的好开心、很享受”。
无所求,却什么都得到了
采访中,记者注意到她脖颈上戴着一块深绿的玉,形状是一片树叶。她说,这是有寓意的,可以时时提醒自己:我就是一片树叶,很平凡,但有存在价值,即便枯黄了也能成为大自然的养料。
其实,从小到大,吴尔愉就是一个凡事不争不抢、很少索取的人。然而,不争不抢的吴尔愉,却似乎得到了作为一个女人能得到的所有幸福—作为空嫂,她是一个事业有成的职业女性;作为妻子、妈妈,她同样活得精彩。
吴尔愉说,“对于女儿,我心有惭愧。当上空嫂那年,女儿才5岁,正需要妈妈关照,可我根本没时间和精力。女儿从小到大的学习,我从没帮过她,如今她已经在英国攻读法律专业硕士学位。”
而对于自己的另一半,吴尔愉说自己也是基本不管,“我们夫妻感情一直很好,但我不会去干涉他自己的工作和事业。我觉得一个女人的成功在于,她能帮她的另一半找到他最舒服的生活方式。”吴尔愉回忆说,婚后整整13年,他们一直和公公婆婆挤住在一个小小的阁楼上,“那时的生活条件虽然很差,但现在回想起来,还是幸福甜蜜更多一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