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O. 05重整产业链
重整三个老厂的重任,压在了凌兰芳肩上。这不仅是一个烂摊子,还是一盘散沙。
永昌丝绸厂机器设备破旧,停产一年多后,螺丝生锈不说,连电动机也被偷了不少,加上工人们久未开工技术生疏,整条生产线的运转率和良品率一塌糊涂。浙丝二厂交到凌兰芳手里时,除了机器设备,连一粒茧一根丝一粒煤都没有,甚至废铁也都被卖光了。而华绫服装厂半个厂区的蒿草长得比人还高。
照理说,浙丝二厂将茧制成丝,永昌丝绸厂将丝制成绸,华绫服装厂将绸制成各种服饰商品,是一条完整的产业链。但实际上,浙丝二厂的丝品质高端,永昌的老设备根本无法匹配,而永昌生产的绸,对于从事低档服装生产的华绫来说,也过于奢侈。
这三家企业就是一根藤上的三个苦瓜,互相之间不配套,各买各的原料,各接各的订单,都在为他人做嫁衣。茧涨丝厂苦,丝涨绸厂苦,绸涨服装厂苦,没订单大家苦。
周围很多人都嘲笑凌兰芳“喝着盐卤当蜜糖”。实际上,凌兰芳心里也没底,他暗暗给自己打气:“做了几十年丝绸,不做丝绸能做什么?大家都不做丝绸了,我们还做丝绸,这就是出路。
可是,屋漏偏逢连夜雨。凌兰芳带领工人们修好永昌厂的设备,刚开始扩大产量,偏偏“非典”来了。原本少之又少的订单,这下全都断掉了。永昌的库存一下子猛涨到20多万米,资金链陡然变得紧张起来。
凌兰芳急得团团转,一时急火攻心,牙龈肿了一大块。他肿着半边脸,连续三个月跑遍了江浙一带的服装厂。别人看他可怜又可敬,终于给了他订单。永昌的库存危机算是缓解了,浙丝二厂“没有蚕茧无米下锅”的问题又随之而来。由于江浙收获蚕茧的季节未到,为了尽快拿到蚕茧,凌兰芳不得不奔赴气候温暖、成茧较早的广西运茧。
一会儿没有销路,一会儿又没有原料,三家各自为阵的工厂,千头万绪的问题接二连三。凌兰芳开始思考如何下活这盘危机四伏的棋局。
2006年初,凌兰芳将企业更名为“丝绸之路集团”,意在发扬中国丝绸文化。时值“东桑西移”政策开始实施,西部蚕桑业得到长足发展,但没有完备的加工体系,而东部的丝绸产业又没有足够的蚕茧原料。凌兰芳顺应政策,当年就在广西省来宾市这个蚕茧资源富集地,建设了一个大型缫丝厂。这个分厂不仅解决了凌兰芳对于蚕茧原料的后顾之忧,而且当年就实现盈利,四年后年利润达到1000多万元,收回了初始投资。
顺着产业链往下就是永昌丝绸厂。从2006年开始,凌兰芳力主推行技术改造,花钱购买国外先进设备。但是,一方面,公司内部对此的反对意见很大,一些老同事问:“老凌,你花这么多钱值不值啊?”另一方面,很多老员工对新技术一窍不通,进口设备已到厂,他们就只有失业,这就违背了当初凌兰芳对他们“不下岗”的承诺。
技术改造因此被搁置了一两年。然而一两年后,凌兰芳忍得了落后技术,市场却接受不了了。欧美市场上,宽幅3米的丝绸已经占据主流,而永昌厂的工人们,还在用毛竹杆子卡在破旧的机器上,生产宽幅仅有1米多的丝绸,无论款式还是质量,都被市场淘汰了。
凌兰芳再也无法忍受了:“老设备、老工艺、老品种、老市场,我们哪还有活路?”
此时,大部分老工人都已退休,剩余的都转入文职,永昌厂也已经搬到郊区,而卖掉市区那块地让凌兰芳赚了8000多万元。拿着卖地赚来的钱,凌兰芳力排众议下定决心实行技术改造。
2007年,他在浙丝二厂的公路对面,投资1.5亿元建设丝路科技产业园,从意大利引进了全套无梭化织造新设备,同时实施6S等先进的生产管理体系。这使得湖州丝绸30年来,第一次重返产业潮流的最前端。
站在宽敞整洁的丝路科技工厂里,听到“唰唰唰”进口织造机整齐划一的运转声,凌兰芳心潮澎湃,一个更大的计划已经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。